迎阳驿丞，女儿国社会结构的掌权人

最近，B站UP主@啊粥粥啊粥解读西游的系列二创作品解读了女儿国部分内容，并给出两个出乎意料的新观点。其一，女儿国中存在堕胎黑产，其二，女儿国的存在是顶层神仙博弈的结果。其中结论二的引发了较大的争议。笔者基于原著内容有以下的思考。

下文分析基于如下前提：(1)以原著版本内容为参考资料；(2)以“名著的剧情及细节均有设计性”为前提，认为名著的世界观应该是尽可能完整且逻辑自洽的。

一 女性乌托邦，女儿国的社会构成

(资料图)

女儿国，原著中为西梁女国，其最大的特点为“一国尽是女人，更无男子”。从唐僧师徒四人前后遇见的梢婆、村舍妇人、迎阳驿丞、太师、女官和国王等均为女性，可谓“农士工商皆女辈，渔樵耕牧尽红妆”。国内产业似乎与其他人类国家并没太大差异，以传统农业和工商业为主，如原著中写道，“又见那市井上房屋齐整，铺面轩昂，一般有卖盐卖米，酒肆茶房；鼓角楼台通货殖，旗亭候馆挂帘栊”。

如若书中描写，女儿国应该是社会和谐，不存在性别纷扰的女性乌托邦。但无论是与现实社会比较，还是放在充满志怪的西游世界中，女儿国仍是别具一格且值得书写的存在。受86版《西游记》影响，以往关于这部分的热点议题是情爱，但忽视了另外一个议题：女儿国，一个几乎完全由女性主导的社会形态，是如何形成且运转的？

二 天然黑科技，女儿国生育的技术保障

通常上述问题中被转化为生育技术问题，即单性别群体是如何实现繁殖的？为了让女儿国的存在合理化，作者通过让主角团亲身体验和NPC热情讲解的方式，给读者详细展示了生育所涉及的怀孕、生产甚至堕胎全过程涉及的技术要领。

首先，口服子母河的水能致孕。这项黑科技还包括如下设定：不限性别，男女喝水后均能怀孕；相较于传统的十月怀胎，该技术致孕率更高，周期缩短数十倍，如村舍婆婆说“你师吃了子母河水，以此成了胎气，也不日要生孩子”。

当然，对于怀孕产子是有限制的，其一，年龄限制，“得年登二十岁以上，方敢去吃那河里水”，其二，需查验后才能生产，查验的方式是使用照胎泉，“若照得有了双影，便就降生孩儿”。由于主角团并没有生产的意愿和需要，这一步骤是没有经历的，他们需要的是堕胎。

而对于子母河水致孕的堕胎案例，普通的医家药方是无效的，仅有解阳山落胎泉的泉水才能解胎气。

原著使用了系列极具玄幻色彩的技术，回答了女儿国这一虚构的社会中单性别群体是如何实现繁殖的这个问题。没有传统的受孕过程，生育过程自然是不需要男性参与的。但是，这并没有回答女儿国社会如何形成及维持的问题，以致于原著中存在如下种种矛盾！

三 消失的男性，女儿国的社会矛盾分析

尽是女子不等于男性的绝对消失。从师徒四人的视角以及文章明文引导，社会各阶层均为女性，似乎男性在这个国度是消失的，如村舍婆婆表示“一国尽是女人，更无男子”，女王称“我国中自混沌开辟之时，累代帝王，更不曾见个男人至此”。但实际上，在唐僧师徒踏入国门之前，女儿国中的女性是见过男性的，甚至知道男性具有生育功能。如唐僧师徒四人进城时，妇女大喊：“人种来了，人种来了”。此外，原著前文中提到，陈家庄中有人因高额的贸易差额，会到女儿国行商，其中自然不乏有男性。

生育环节可排除男性不等于彻底不需要男性。子母河水并不是唯一的致孕手段，女儿国中的女性也并非有特殊体质，因此仍保留了传统受孕的方式。如女王称“愿招御弟为王，我愿为后，与他阴阳配合，生子生孙，永传帝业”。村舍婆婆表示，“我一家儿四五口，都是有几岁年纪的，把那风月事尽皆休了，故此不肯伤你。若还到第二家，老小众大，那年小之人，那个肯放过你去！就要与你交合”。

黑科技致孕不等于不能怀男孩。喝水怀孕，照胎生子的黑科技直接解释生育环节可以不需要男性。但实际上，原著中并没有给出喝河水一定会怀女孩的设定，仅说“若照得有了双影，便就降生孩儿”，但没有说明，为什么一定需要照影以及如果不是双影应该怎么办？且照影并不是必要的，毕竟“吃水之后，便觉腹痛有胎。至三日之后，到那迎阳馆照胎水边照去”。所以，黑科技致孕不代表不能怀男孩，而是存在不能生男孩的规定，这也是落胎泉存在的意义。

“人种”VS“人王”，社会对待男性的分裂态度。女儿国不存在男性的现状，似乎表明男女水火不容，矛盾升级到双方无法生存在同一片土地上。但是种种迹象表明，对待男性，社会中存在两种对立的态度。以村舍婆婆口述及师徒进城时妇女的态度，可知民间视男性为人种，是没有社会地位的生育工具，是没有权益保障的可以随意侵犯甚至肆意杀戮的对象。而代表最高权力的皇室，显然并不排斥男性。女王在并未见到唐僧之前仅因为一个梦而愿意交出权力，对于这个突然的想法，女官们甚至“拜舞称扬，无不欢悦”。

讲到这里，可能会感叹，所谓名著，漏洞百出，不过尔尔！

那如果，能接触男性，有异性需求，能生育男孩，但女性数量及权力占据绝对优势，且对男性存在截然不同态度的社会如果存在，需要什么条件呢？

四、是谁在维系女儿国社会结构现状？

存在种种矛盾的女儿国但仍能存在，经历历代帝王仍能维持现有秩序，说明有足够的力量足以支撑现有社会的运转及平衡，既包括自然和科技力量，以及社会力量。

子母河、照胎泉和落胎泉等自然科技力量是超出人力创造范畴的神秘力量，但正如第二节所述，这仅仅是技术保障，能解决繁衍问题，并无法用于解释社会种种矛盾。因此，基于人性的考量，在女儿国内是否存在一股社会力量，在引导着社会运转呢？

满足上述条件的社会力量应当有以下特点：其一，对生育流程涉及的超自然资源具有垄断的实力；其二，对生育过程具有制度制定及执行的权力；其三，对于社会意识形态具有引导的能力。通过上述条件筛选，结果在原著中发现了一处全程提及但总被我们忽视的地方，那就是迎阳馆驿。村舍婆婆提到这里时说，“我那国王城外，还有一座迎阳馆驿，驿门外有一个照胎泉”。决定女性生孩与否的照胎泉就在迎阳馆驿前，后者显然对其具有绝对的控制权，那么相应的生育过程制度的制定和执行的权力是掌握其中的。

作者的种种暗示也在印证迎阳馆驿不一般的功能和地位。

其一，“迎阳馆驿”中“迎阳”和“解阳山”的“解阳”是相对应的。“解阳”明确指出表示为“解胎气”，那么“迎阳”自然是与怀孕相关；

其二，迎阳驿丞地位极高，远不止参与接待迎来送往的职责。其中女王想要说媒，女王道：“就当驾太师做媒，迎阳驿丞主婚，先去驿中与御弟求亲”。自古主婚人应为新人的重要长辈，说明驿丞系皇室贵族。也只有她，才敢在女王提出让权，众人应承的时候，委婉地提出“主公之论，乃万代传家之好；但只是御弟三徒凶恶，不成相貌。”。

子母河，照胎泉，解阳山是混沌之初的产物，由顶层神仙掌管。但在凡人世界中，神仙争夺的并非是物质生产资料，而是意识形态的话语权。资源造就，凡间顺势构建的权力体系中，总是需要话事人的。而在这没有妖怪的女儿国中，迎阳驿丞，自然就成了社会秩序背后实际的掌权人了！

五 结语

如果上述推断成立，那么全文就出现了最具讽刺性的一幕：号称“迎阳”的“迎阳馆驿”，却主导着人间“解阳”的话语权。这被通天河天堑隔绝国度中的驿站中，歇息的是世间行走的旅人，还是未见人间繁华的亡魂？

标签：